如果你是一个JRPG老玩家，那么想必一看到《女神异闻录5》就会情不自禁地喊出「P5天下第一」。但对于没玩过此作的人可能会不屑一顾觉得这只是一个梗，或是系列粉丝在自嗨而已。那么，P5真的对得起「天下第一」这种浮夸的称号吗？它又有什么魅力呢？这次我们就来好好聊聊这款作品（以皇家版为准）。

乍看之下很中二

我简单叙说一下P5到底在玩什么，大部分游戏你都要以小博大经历一段英雄旅程，譬如说你要扮演一个不死人，提高等级、寻找好装备，然后跟神明决一死战，或者扮演反抗组织的一员与规模超大的前公司战斗。作为一款JRPG，P5理所当然也要经历一场痛苦的磨练，你在游戏中要扮演一个高中生！而且没钱还要打工，同时还要忙着跟所有女角色约会，并且要在「另一个世界」担任怪盗。

虽然说是怪盗，但其实更像是宝可梦大师，因为你要找到对手的弱点属性，拉着伙伴使出总攻击，再把他们当成数码宝贝合体来变强，而要提升整个队伍的力量，则要让伙伴的宝可梦进化。很有趣的是这个进化的过程，并不是疯狂在迷宫里遇敌、打怪升级就可以完成的，而是要在现实世界中跟他们培养感情，可能是去吃碗拉面，或者平常逛街看到某人可能喜欢的东西就先买起来放，再适时送给对方。羁绊够深了，伙伴的宝可梦才会进化，所以两个世界是互相影响的！

最后回到殿堂，盗走主人心中最重要的「秘宝」，借此改变他的认知，让他在现实世界坦承自己的罪行。这里提到的「认知」和「罪行」，都不单是游戏故事的小一部分而已，两者都是贯穿游戏的基础。

掉进PS5世界的开始

先说说「认知」，这可以说是让我开始觉得游戏好玩起来的地方，关于枪类武器在游戏设定的解说，大部分的游戏都只会跳出一段教学告诉你，「每一场战斗结束后，子弹都会恢复原本的数量」之类的。不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可能制作团队也没想过，纯粹就是为了平衡游戏，但P5却呼应了「认知的异世界」这个设定，用一段非常合理并符合主题的对话，让模型枪变成可以射出子弹的枪，也让「子弹数量会恢复」这个设定合理化，那一瞬间我就意识到了这个游戏很不一样。

再说说前面提到的「罪行」，我到游戏一半才惊觉整个游戏的关卡，居然是围绕着圣经里的「七宗罪」，也就是「色欲」、「贪婪」、「嫉妒」等等。像游戏第一个魔王是个体育老师，因为曾经是奥运的金牌得主，仗着自己的金牌加持，不但校方要对这个老师言听计从，在他的「认知」里学校就是他的城堡，还把女学生视为他的掌上玩物。

顺带一提，这件事是真实发生在日本的社会案件，其他大部分游戏里的Boss也都是由真实事件改编。这起案件，或者是说在游戏里的这个魔王，对应的就是七宗罪当中「色欲」这个罪行，不但认知的异世界里就是城堡的模样，场景甚至还到处都是女学生胴体的雕像。

在探索这个异世界城堡的过程，解谜部分安排恰到好处，密度上不会多到让人厌烦，也不至于少到能一路冲向魔王，难度上不会简单到让人觉得制作团队是不是把玩家当笨蛋，也不会难到需要上网找攻略然后被剧透，基本上只要认真看字、逻辑正常、多多尝试，就能一路过关斩将。

前半段贯穿游戏的怪盗生活大概就像这样，在现实世界出现坏蛋，潜入殿堂、改变认知、坦承罪行，但制作团队在每个殿堂的设计上都极为用心。视觉上有点像是《超级马里奥奥德赛》那样，每个关卡的建筑或视觉风格大相径庭，各有自己的特色，都像是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旅游一样。过程的解谜也都精心安排，而不像《最终幻想7重制版》那样，给人「刻意用无聊的机关拖慢玩家脚步」以延长游玩时数的感觉。对，我就是在说这烂怪手。

每个谜题都让玩家更入戏，而非分心思考「到底是我太蠢还是这游戏有病」。这里因为不想剧透，所以我就不提到太多了，总之整个游戏的解谜从开始到通关，我觉得大部分都是巧妙、愉快的。除此之外，越到游戏的后期，「坏蛋」的动机也都越深、越复杂，有时候在让对方忏悔之后都会怀疑，怪盗团这样的作为是真的正义吗？我们真的做了对的事情吗？

别忘了自己是高中生

说完了怪盗的一面，回到现实世界，一个好故事，人物要有个性、故事要有细节，P5几乎可以说是完全达成了这两个点。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标签」，随着故事推进、解决问题又突破这个标签，像主角根本还没进入秀尽学园，在没人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却已经被贴满「问题学生」的标签。事情的真相和动机是什么根本没人在乎，大家只知道他因为使用暴力而被逐出原本的学校之后转学到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动机是见义勇为要保护一名素未谋面的女子。

再以故事第一个登场的伙伴龙司为例，刚开始你会以为他只是个同样被贴上「问题学生」标签冲动的小孩子，后来会发现他的冲动，是因为体育老师的社团利益而刻意挑起的。后面更是会看到他很努力想让被搞垮的田径社复社，也积极解决社员之间的矛盾，实际上是个热心肠的仗义之人。

下一个加入怪盗团的高卷杏，因为是混血儿所以金发碧眼、天生丽质，一边当高中生一边从事着模特儿工作，外形出众的杏又被变态体育老师盯上，被贴上了「跟老师搞在一起」的标签，在学校一直饱受奇怪的传闻而被孤立。虽然并不是每个主要角色都处理到刻画细腻，但大多数角色的心路历程都多少会让玩家引起人生不同阶段的共鸣，每个角色在某些方面都是因为被误解、被贴上标签而失去立足之地的边缘人。

在不公不义之下「反抗之心」被迫激起，而带来「人格面具」觉醒，怪盗团就此组成。

呸噜搜哪到底是啥？

说真的，我到游戏玩了三十个小时左右，才听懂角色们一直鬼吼鬼叫的「呸噜搜哪」，原来就是日文发音的 Persona。游戏的中文翻译就是前面提到的「人格面具」，这个「人格面具」其实就是前面提到的宝可梦啦，只是主角天赋异禀，可以一次收服好多个宝可梦，而其他角色都只有一个宝可梦。

每个角色的人格面具也都有各自的典故，呼应着游戏主题「反抗者」或是角色的心境，以主角的第一个人格面具「亚森」为例。之所以会叫「亚森」一大原因大概就是《怪盗亚森罗宾》这个小说，一边当侦探、一边当怪盗这种冲突算是亚森罗宾最大的魅力之一，完全呼应了游戏主角一边找出让社会不公的元凶，却又一边在异世界「偷」走秘宝的怪盗行为。

人格面具除了故事上的呼应之外，在战斗方面也有着极大影响，P5战斗虽然是回合制，不过由于人格面具的属性和擅长的招式类型，或物理、或魔法、或补血、或辅助，在战斗时是需要细心思考的，不然就会像只带一只小火龙去打小霞的道馆一样被灭团。先是要考虑属性相克，又要把物理攻击还是魔法攻击比较有利考虑进去，之后，是否某两个人物的属性能连续打出「Critical」攻击，若全部都是输出型的角色那补血怎么办？到后期还有强力的合体技，而且每个合体技都会让人想问制作团队到底嗑了什么，看这些动画实在是一大乐趣。

躲在高中生皮囊下的大人世界

除了前面提到的差不多年纪的伙伴以外，游戏里也有多个「大人」可以互动，因为医疗纠纷和权力斗争而被误会的女医生；「初来」大城市就被「诈到」的占卜师；差点因为挖到黑暗真相而被开除的酒鬼记者；被母亲蒙在鼓里的中二正妹棋手；母亲偏激无理却又算是出于母爱的天才游戏神童。

每个都有自己的人生，每个都可以和玩家展开一条支线，在玩家有限的可活动时间中，花的时间越多、应答越符合对方的期望，也能感情升温越快，借此解锁越多的特殊技能对战斗更有利，这点也呼应了「人格面具」这个设定，完全就是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像现实世界一样，面对每个人或许我们都会带上不同的人格面具。

而且这点不光是对人，就连对敌人也能够在进入「Hold Up」状态后对话。进行说服让对方成为自己个人格面具，或者跟他要钱、要道具，只要说出对方想听的话就能成功说服，否则就会谈判破裂直接开打。在游戏对话里经常使用「交易」这个词，这也让建立关系的过程不那么中二，并不是每个人都刚认识就会义无反顾帮忙你，而先因为有了某个互利的交易，才慢慢建立起更深的相互扶持和羁绊，也就是先有交易才有交情，果然是披着高中生外皮的大人世界啊！

浑然天成的完整体验

在我玩完第一轮之后，其实我思考过一个问题，若把好听的音乐、炫酷的UI、副岛成记的绚丽画风去掉，那到底P5R还会剩下什么？单纯能够把妹的剧情好玩吗？创新的回合制能够撑起游戏的刺激感吗？我仔细想想发现其实P5R也并非所有面向都有 90 分，甚至有些部分只能说是及格而已，像是探索「印象空间」的流程。

印象空间有点像是游戏中除了魔王的大关卡以外，每次都会随机生成并且可以自由探索的迷宫，而且在这个迷宫里的交通工具是原本的猫朋友，在异世界殿堂他会用两只脚走路，在印象空间他变成了一台车。这个印象空间就是「认知没有特别扭曲的凡人所产生的共同的殿堂」。顺便提一嘴，这也对应到了荣格心理学的「集体潜意识」！

总之印象空间是个可以当作是个缺钱缺素材的打怪掉宝好去处，但在中后期根本不缺素材、不缺钱了，支线任务却还是要一直往这里跑。

再来说说剧本，这方面有些角色或剧情转折的情绪实在变太快，都让人觉得你是不是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啊，所以缺点绝对是有，但整体感得到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体验。视觉上从游戏海报、正式进入游戏前的片头动画，到中间的所有UI风格都贯彻「黑白红」三色。加上前面提到的每个怪、每个伙伴的Persona都是有故事背景的，魔王也都是真实的社会事件改编，我真的很好奇，这游戏还有哪里挖不出典故、挖不出呼应主题的小故事？

总结

说真的，我觉得只要可以接受日系画风，应该是所有人都会喜欢P5，毕竟谁没经历过高中的校园生活？谁不希望有个像龙司这样无条件支持自己的难兄难弟？再者，副岛成记的画风其实在游戏中看起来跟我原本想像的传统漫画风差很多，用色大胆、线条清晰，人物时尚现代但又不失性感，强烈的明暗对比更是符合怪盗这个主题。

这部作品无论是世界观、人物、剧情、音乐、场景、战斗全部都属上乘之作，细节小到是连过场画面都会随着日子不同而有应景的变化。而且，2017年P5甚至入围了TGA的年度最佳游戏、最佳角色扮演、最佳美术设计、最佳游戏音乐。可惜强敌实在太多了，先撞到我觉得近十年最强的游戏《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又撞到每一帧都是手绘而且音乐也全部原创的《茶杯头》，实在尴尬，最后只拿下年度最佳角色扮演。

虽然得奖与否本来就只是个参考，但这么纯正的 JRPG 能入围那么多西方人主导的大奖，又被这么多欧美玩家追捧就说明了P5的过人之处。总之，《女神异闻录5》玩的不只是好音乐、好画面、好剧情，更是审视现在的人生和回忆过去的青春。看到这里，没玩过的玩家，知道为何要说P5是天下第一了吧？